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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山南北一念间

天山南北一念间 (第2/2页)

车子在崎岖的乡路上左摇右晃,扎伊娜闷的无聊,于是与岑毅闲聊起来,两个孩童互相讲述些有趣的故事,岑毅知道很多笑话谜语,还有汉语里的成语故事,他讲起来生动传神,讲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,面做鬼脸,惹得小扎伊娜一会“咯咯”娇笑,一会心驰神往,神游物外,一会又冥思苦想,皱眉琢磨。
  
  坐在驾位上的杜莱穆萨看见此情景,只微微一笑,并不打叉。
  
  行了数里之后,只觉突然车行渐稳,车里说不出来地舒适,扎伊娜喜道:“上官道了!”说完探出头观望车外,岑毅见状也疑惑地把头从窗中探出去,霎时之间,一股香甜之气传来,熏得岑毅胸阔气朗。再睁眼一看,只见天空犹如湖海般澈蓝,灼阳高照。天山脚下一股股清流缓缓铺下来,汇聚在一起合成了一条条内河,环绕盘踞着准噶尔和吐鲁番两大盆地。万亩的绿洲上种植着麦子,西瓜,棉花,宛如一块块翡翠一般。湖泊沼泽上鹊翎纵横,浮游嬉戏。宽阔的大道直通天际,两端连接着回疆两大重要城池——迪化和伊犁。
  
  岑毅彻底沉沦在北疆的壮阔美景当中,丝毫没在意身后扎伊娜的呼喊,只觉自己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一把,岑毅“啊呦”一声,回过头来,只听扎伊娜道:“睡着了你?喊你三遍都没动静。”
  
  岑毅摇了摇头,扎伊娜近前悄声道:“我跟你说啊,我爹爹可厉害了呢,上次到我们到草原上放牧时,遇到了一群狼,我们赶的羊被咬死了好几只,我怕得不行,就往后跑,开始时还听得见狼吠,跑一阵后面就没了动静。我回头一看,看见爹爹把一匹狼提在半空中,口中大骂:“畜生!还敢出来害人!”然后只见爹爹一刀就插进了那狼的肚子里,那畜牲吼了一声,一口咬在爹爹的手臂上,爹爹大喝一声,一巴掌就拍在了那狼的脑门上,那狼顿时就没了动静。再往地上一看,哎呀!七八条狼全都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,原来全是被我爹爹料理了,我当时吓得腿软了,爹爹只好过来背着我回了家。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爹爹特别厉害,你说说,这世上还有谁能一个人打死七八条狼呢?”
  
  岑毅听完一脸不屑:“你那算什么?我师父上次在天山上空手打下来一只鹰呢!”
  
  扎伊娜一脸鄙夷,回道:“你可别吹牛了,你师父是个卖枸杞茶叶的,又不会武功,哪能空手就把鹰打下来?”
  
  岑毅站起身来,急着道:“谁说买卖人就不会武功了?我师父上次就是这样站在一个大石头上。”说着拱起腿摆开架势,“然后这样一下,再“啪”的这么一掌,然后那老鹰就“喽”地一下就掉了下去了!”
  
  杜莱穆萨初时听得二人争论,只道是孩童之间的荒语谬论,便不理睬。但听到一掌把老鹰打下之事时,心头兴起,便回头望了一眼,这一望不要紧,杜莱穆萨一整个愣住当场:岑毅所摆的架势俨然便是中原武林中成名绝技“断崖七式”之一的“破空玄冥式”,施此招定是内家高手,内功也必高深莫测。
  
  杜莱穆萨仔细端详比对,认定便是“破空玄冥式”,“是巧合,一定是巧合,这孩子只是碰巧摆出了破空玄冥式,绝不是有意模仿。”杜莱穆萨心想道,“这武功我记得只有师父会,师父近二十年来音讯全无,绝不可能远来回疆,大师兄在嘉定府为官,即便学会了此招,也不可能在此,二师兄武功修为与我想若,所以绝不会掌握此技,所以定是这少年信口胡扯,乱摆架势!”
  
  只听那岑毅接着道:“我师父还说,将来等我练好内功就把这招传给我呢。”说着一脸的得意。
  
  小扎伊娜刮了刮脸,吐着舌头道:“胡吹海吹,真不害臊!”
  
  行了一阵后马车再次驶入乡道,一路又变得颠簸。扎伊娜又探出头去看了看,回头对着岑毅道:“到家了!到家了!”说着便要拉着岑毅跳下马车,被后面骑着马的仆人阿卜杜喝止,扎伊娜只得悻悻地回去。
  
  紧接着车子缓缓停了下来,阿卜杜拉开帘子,用维语说了句什么,岑毅一脸茫然,扎伊娜解释道:“这是欢迎你的意思,要请你下车。”
  
  岑毅点了点头,冲阿卜杜回了个笑脸,然后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子,紧跟着扎伊娜也下了车来,还不忘对着阿卜杜做了个鬼脸。
  
  只见杜莱穆萨哈哈一笑,拱了拱手说道:“小英雄莅临寒舍,不才端的失礼,只房屋久未修葺,日夜兴替,业已弊漏,路面不洁,尘染多日,望汝见谅!”
  
  岑毅哪里听过如此客气的话,连忙摆摆手,急着道:“没关系,没关系!我没什么在意的。”
  
  接着被领进院内,岑毅四下环顾,只见碧园如玉,姹紫嫣红,院围花丛繁荣,乔木丈立。再看那屋子,是西北极不多见的檀木屋,檐牙高啄,俊秀非常,檀木的芳香弥漫在整间屋子,令人陶醉。
  
  岑毅跨上那十阶台阶,走进屋内,只见里面整洁如洗,一尘不染,地板是一块块瓷片,光洁如镜。梁柱耸立,笔直如峰,外堂摆着各种毯子,炕桌,左近的桌子上摆有各种文玩珠宝,其中一块玉石上雕有“真神至大”的经文,上方隔层中还摆有一部皮质封面的大经典《古兰经》。
  
  岑毅为其吸引,驻足观望,仆人阿卜杜拍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,于是继续跟着一行人走进了内堂。
  
  刚进入内堂,一具框匾映入眼帘,上面绣的是一段经文,字体却是彩色的,乃是一具布绣,回疆人也谓之“十字绣”。
  
  紧接着只见杜莱穆萨和扎伊娜将两手摊开放于耳边,拇指贴住耳根,掌心向前,口中念念有词,岑毅只得学模作样地也把手放在耳朵上,嘴里叽里咕噜的乱念一番。
  
  阿卜杜将岑毅请到炕上,杜莱穆萨转身进入内室。接着扎伊娜亲自为其端来果盘、面点,还有清香四溢的奶茶。岑毅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,香甜酥软,芳香宜人,岑毅吃得双眼有神,一脸享受,也不在意来客之道,三两口就将点心吃完,紧接着又拿起一块开始大快朵颐起来。
  
  扎伊娜微微一笑,将茶杯向前一递道:“慢点吃,喝口茶吧,别噎着了。”岑毅点了点头,继续我行我素。转眼间,那一盘点心早已被洗刮得一干二净。
  
  岑毅随手将脸上油腻一抹,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举,忙将手垂下,一脸羞涩。
  
  扎伊娜见状甜甜一笑道:“干吗这么拘束嘛?喂,这点心好不好吃啊?”岑毅又点了点头,“这是我做的,爹爹却说不好吃。哼!才没有呢,这不是很好吃嘛!”扎伊娜一脸赌气地说道。
  
  岑毅嘿嘿一笑,应道:“是啊,真的很好吃呢。”
  
  扎伊娜又服侍岑毅吃了点瓜果,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食用,不亦乐乎。
  
  过了半晌,阿卜杜从内室转出来对着扎伊娜喊了一句话,后者应了一声,然后回头对岑毅道:“你赶紧进去吧,爹爹在里面。”
  
  岑毅于是连忙下炕穿好靴子,跟着阿卜杜便走了进去。
  
  内室里面没有窗户,光线很弱。阿卜杜点上蜡烛,岑毅发觉内室也是极宽敞的一间屋子,杜莱穆萨坐在居中的一个案桌上,见到岑毅便连连摆手示意他过来。岑毅上前坐在案桌前,只见杜莱穆萨翻看着一本极老旧的厚书,鼻子上还搭着一副边框,岑毅觉得奇怪,不住观望。杜莱穆萨察觉到之后说道:“这叫“眼镜”,是舶来品,没见过吧,是治眼睛看不见用的。”岑毅“哦”了一声,仍是一脸奇特。
  
  接着杜莱穆萨道:“说说你师父病情吧。”说着便要在那书上翻找。
  
  岑毅道:“也没什么大病,就是一直发烧,然后就是不想吃饭也不想起床干别的事,就一直好像很困乏。家里也没什么药之类的。”
  
  杜莱穆萨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就在那书上快速翻找着,“可否出汗?寒战?”,岑毅思索一阵,回到:“也有,我师父体虚,受冷不得,不然定要大病一场,只是这次实在严重,才出来寻医的。”
  
  杜莱穆萨微微一笑,道:“山麓之地,湿热郁蒸,瘴气扰体,肺气不济,再者夏秋之交,衣单体弱,不病才怪。若是如此,则定是瘴毒之害,需避秽除瘴,清热保津。”
  
  岑毅唯唯若是,杜莱穆萨扶了扶眼镜,续道:“料你也不懂医理,我跟你说,你回去给你师父煮点柴胡茶,然后多填一点衣物,晚上睡觉时架个炉子放在床边,一定记得闭紧门窗。”
  
  岑毅点头应着,杜莱穆萨再道:“我再给你开几副药,你会煎药吧?”岑毅“嗯”了一声,于是又道:“记住吃过饭后再煎药,一日两顿,午后一顿,晚间一顿。”说着站起身来,对仆人阿卜杜用维语喊到:“取青蒿,砒石,毛茸,鸦胆各一副,柴胡两副,黄芩,生姜三副。”
  
  阿卜杜点点头,回身到角落中的大柜中翻找着,接着将装好的药物放入布袋中,再过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岑毅面前。
  
  岑毅起身接起,说了句“多谢”,手摸向口袋中寻钱,只觉空空如也,顿时脸上一红,尴尬地站在原地。
  
  杜莱穆萨见状笑了笑,说道:“今日岑兄远来是客,况你我二人同为炎黄汉孙,遇见即是缘分,这套就免了吧!”
  
  岑毅欣然,连忙道谢,杜莱穆萨笑着摆了摆手。正待送客之时,阿卜杜扫柜之时却将柜顶的花瓶撞下,岑毅眼疾手快,将手中包袱一扔,脚踩案桌,凌空跃起,怀抱住那花瓶,接着滚落在地,脊背着地。
  
  阿卜杜“啊哟”一声,连忙上前扶起,只见花瓶完好无损,岑毅也未受伤。
  
  杜莱穆萨却愣在原地,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。
  
  岑毅露了这手功夫,自己也觉意外,杜莱穆萨快步奔来,伸手便抓住了岑毅双肩,岑毅忙道:“我没事!”突然只觉肩上一痛,一股内力从背上涌来,体内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反激之力,抵抗那股内力。
  
  岑毅表情痛苦,杜莱穆萨脸上却变得惊愕:不但这个孩子身有武功,并且其内力还与自己同属一脉,怎不令人震惊!
  
  杜莱穆萨再次将手一紧,大声喝到:“你究竟是谁!谁指使你来的?你师父姓什么?快说!”
  
  岑毅被吓得脸色苍白,随即想到:“这人如此发怒,定是发现我师父教我武功之事了,若是跟师父有仇,那我说出去定会对师父不利。”又想到闵三溯跟他讲过的明官海瑞之事,于是脱口而出:“我师父姓……姓海。”
  
  怎料那杜莱穆萨脸色变得狰狞,怒吼道:“你胡扯什么!谁告诉你要说姓海的!那人究竟叫你来干什么了!”
  
  岑毅感到又害怕又奇怪:“我师父姓什么为什么要别人告诉我?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  
  见岑毅不答话,杜莱穆萨愈发愤怒,再次吼道:“快说啊!”
  
  扎伊娜听到动静,冲进室内,只见父亲扳住了岑毅大喊大叫,连忙上前拉住杜莱穆萨道:“爹爹!你干什么呀!他可是远来的客人啊!”
  
  听道扎伊娜的呼喊,杜莱穆萨一愣,突然发觉自己失礼之举,于是镇定气神,松开了岑毅,脸上又恢复了平静。
  
  岑毅惊魂未定,扎伊娜连忙将他扶起,杜莱穆萨长叹一声,将手一挥,道:“送客!”
  
  阿卜杜用谨慎的眼光盯着岑毅,也不再毕恭毕敬,上前随意地把包袱丢给岑毅,然后出门就要去备马。
  
  岑毅双肩上剧痛难忍,心中惊吓之意渐平,怒意渐起:“老子到你家里来,舍身救下你家的花瓶,你却不来感谢我,抓住老子大喊大叫,还差点把我的肩膀捏碎。哼!今天我偏偏要跟你讨个说法!”随即愤愤地望着杜莱穆萨。
  
  杜莱穆萨一愣,“哼”了一声,将头转过不再搭理他,岑毅怒道:“连句道歉都懒得说吗?我可不是来你家里受欺负的!”
  
  杜莱穆萨冷笑一声,回到:“你现在离开这里我还能饶你一命,若是让我得知你是某个人指使着到我家来窃取“牧云仙诀”的话,那么小朋友,你想全身而退就有点难了。”
  
  岑毅奇道:““牧云仙诀”?什么东西啊?”
  
  又是一声冷笑,杜莱穆萨回道:“还在装蒜!我不管你师父是谁,只要是来这里偷“牧云仙诀”的,一律都是这个下场!”说着将手在桌上一拍,一块桌角连着桌面被震飞出去,木屑横飞。
  
  眼见杜莱穆萨就要动武,扎伊娜连忙拉着岑毅奔出。
  
  岑毅气愤不已,但震慑于杜莱穆萨的武功,只得悻悻逃出。
  
  阿卜杜早已将岑毅的马牵出马栏,守在旁边等候,岑毅从屋中出来时只见他恶狠狠地盯着二人。扎伊娜喝骂了一句后,阿卜杜才将缰绳递给她,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会。
  
  杜莱穆萨从窗口观望二人,心想:“这小子果然不一般,但从举止上却看不像是狡诈油滑之人,但又无端在此地出现,难道不是卢贼或李贼的弟子?”
  
  原来早在先前的村寨里,岑毅拉住失控的马的一幕被杜莱穆萨尽收眼底,早已对这孩童产生奇异之感。恰巧扎伊娜与其结识,于是杜莱穆萨才生出将其带到家中试其武功的想法,只万万没想到岑毅竟与自己是同门一派,难免不让人产生奇特的想法。
  
  正思索间,杜莱穆萨发觉到岑毅随身携带的短剑撇在了桌上……
  
  扎伊娜也会骑马,于是也令阿卜杜牵出一匹马来骑过。领走之时,岑毅冲阿卜杜狠狠瞪了一眼,阿卜杜也只是“哼”了一声,并不理会。
  
  二个孩童骑着马按辔徐行,岑毅兀自气恼不已,扎伊娜看着也觉歉然。
  
  “你爹爹怎么这么蛮不讲理?我明明只接了个花瓶而已,怎么就惹他生气了!还问我什么“牧云仙决”?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嘛!”岑毅怨声载道。
  
  扎伊娜也摇了摇头道:“我也不明白我爹爹,他平日里也是非常友善的,慈祥得就像是一个老嬷嬷一样。可是他脾气却很怪,莫名其妙得就会或喜或悲,又是还会痛哭流涕。我记得有一天阿卜杜不小心把一柄寻常的刀碰倒在了地上,我爹爹突然就大发雷霆,好端端地就对着他破口大骂,我当时都吓坏了,就躲在了屋子里不敢出来,直到一会后没声音了我才出来的,想想都觉得可怕。啊!求主饶恕,愿我爹爹能永远慈祥和蔼,身体健康。”
  
  岑毅若有所思,伴着徐来的清风,心中的恼恨也渐渐消散。
  
  走了一程之后,岑毅看见一大片的油菜花,于是随口问道:
  
  “那你妈妈呢?不住在这里吗?”
  
  “我妈妈去世了。”
  
  “啊!怎么会?”
  
  “是得了天花走的,我爹爹也对此无能为力。”
  
  接着二人默默无言。
  
  又走了一阵后,头顶略过一对喜鹊,扎伊娜望了望,自言自语道:
  
  “我总觉得我妈妈好像不爱爹爹。”
  
  “为什么?”
  
  “我爹爹对她总是那么好,连一句语气稍重的话都没有说过,可是妈妈她总是对爹爹很怠慢,有时甚至不予理睬。”
  
  “难道是你妈妈喜欢的花被你爹爹毁掉了?”
  
  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  
  “因为以前我娘在园子里种了一丛孔雀花,开得特别茂盛,我娘非常喜欢。我爹却嫌院子里来的蜜蜂太多,拿铲子就把那丛花给铲掉了,我娘因此恼了他三天,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。”
  
  扎伊娜捂着嘴笑了笑。
  
  “我也不知道,但自我有记忆起我娘就对爹爹这样了,应该不是花啊草啊这些的缘故吧。”
  
  正说话间那对喜鹊飞到树梢上的巢中,相互依偎着,发出欢快的鸣叫声。
  
  扎伊娜脸上多了几分凉意。
  
  “我经常看见我娘一个人坐在窗边哭泣,尤其是下雪的时候,我娘必定先哭一次,然后再大病一场,我爹爹又必定细心照料,若病不好,还会请来寺里的伊玛目来做祷告,然而妈妈总是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,好像不太领爹爹的情。”
  
  “有人对你这么好,你却不懂得感恩报答,还这么心安理得,无所吊谓,你妈妈真的不识抬举…”
  
  岑毅忽然想起她妈妈是已逝之人,连忙住口,用手捂住了嘴。
  
  怎料扎伊娜并不生气,反而是点了点头,好像表示赞许。
  
  “妈妈不是个好女人,我爹爹或许也是因为她的离去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。她最后一次得病时好像是拒绝了爹爹的诊治才死的。”
  
  “奇怪,天底下居然还有人得了病不愿意治的!”
  
  “妈妈的心思很难猜到,如今她走了就更难猜了。但我总觉得是她不爱爹爹。”
  
  岑毅不懂男女情爱,只觉得两个人结婚就能在一起一辈子,就更不会懂妻子为什么不爱丈夫了。
  
  两个孩子谈笑间已近家门,扎伊娜与岑毅分别之际,显得格外落寞,岑毅邀请扎伊娜来家里做客,但扎伊娜却以天色已晚委婉谢绝,只是脸上仍是带着忧虑和伤感。岑毅安慰道:“没事的,你爹爹这会气也应该消了,你回家他不会对你说什么的。”
  
  扎伊娜叹息一声道:“我不是害怕爹爹,而是你从今以后再来我家玩就难了,不知道爹爹会不会答应。”
  
  岑毅笑道:“那没关系啊,我俩可以出去玩啊,或者你可以来我家呀,我师父不会说什么的,就是每天要练功,有点忙罢了。”
  
  扎伊娜脸上也露出笑容,“那好啊,”她欣然道,“那改天我来找你!”岑毅用力点了点头。
  
  扎伊娜转过马回家了,岑毅想到师父一天来一直受着病痛之苦,于是快马加鞭,赶回家中。
  
  远远地看见了自己的居所——那是牧羊人放牧之时草草堆叠起来的石屋,二人来此稍加修葺,便成了隐居之所。
  
  岑毅走近才发觉屋内没有光亮,然而此刻已是傍晚,天色已黑,不点灯在室内如何见得着物?岑毅以为是师父病痛磨身,难以坐起点灯,于是更加着急,催马快行,几欲飞扑过去。
  
  然而近至屋前却听得一声冷笑,一个男声传来:“今日你招是不招?不招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!”
  
  岑毅一惊,连忙勒马停住,马嘶声传去,那人呼到:“什么人!”
  
  忽闻头顶一声巨响,那石屋屋顶上越出二人,其中一人正是闵三溯,手持长刀正与另一名汉子缠斗。那汉子一脸的胡茬,样貌粗黑,手拿两把短刀,刀法快无伦比,刀刀鸣风,一边斗着,一边还不忘出言嘲讽:“就你这病怏怏的身子,就让你偷袭得手,还不是照样斗不过你老子我!”
  
  只见闵三溯咬牙切齿,额头见汗,挥刀砍击已颇觉无力,斗了一番之后已是守多攻少,败局已定。
  
  只听那人一声“着!”闵三溯腹部中脚,失去平衡,从屋顶上落下,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。
  
  岑毅大惊,呼喊一声后便上前查看。
  
  那人突见一个小孩奔来,也是惊奇不已:“他妈的,怎么还有个小屁孩,哼,小孩也照杀!”说着越下屋来只奔岑毅杀来。
  
  岑毅大惊,忙向腰间一摸,欲抽剑还击,没想到摸了个空。眼看岑毅即将受难,闵三溯奋力抽刀替岑毅挡了,然后一脚将岑毅踢开,大喊道:“快逃!”
  
  黑大汉竖刀向下直插,闵三溯着地滚开,随后跃起架刀作守势,只病痛缠身,双腿已是微微发颤。
  
  这汉子狂笑起来,道:“想不到“兖州清流”今天竟是这番模样!还自称大侠,哈哈哈,今天小老子我就给你走个样,给你过忌日!”
  
  说罢再度提刀上前,左手刀作斜刺式,右手刀挥砍出去,被闵三溯用刀一挡,接着左手刺下,闵三溯架起刀柄,搁住手肘,使刀难以刺落,这汉子紧跟着大开臂膀,抽出双刀,接着双手并前直取中宫,闵转刀抵御,跟着翻转身形,将刀从胁下递过,向前直进,一招“回马刀”显现。
  
  黑汉子斜身避过,接着双刀一合,两柄刀紧紧夹住了长刀。闵三溯一抽不回,提腿便踢,但病重之下,这一脚竟尔有气无力,一脚踢在腰间不痛不痒,黑大汉轻哼一声,冷笑道:“这就是清流大侠吗!不过如此!”接着双刀一转,闵三溯手中长刀脱手而去,再直趟一脚,闵三溯无力抵御,被踹翻在地。
  
  岑毅又怕又急,随手捡起一块石头,就朝这人脑后扔去,由于多年牧羊,这手打矢的功夫岑毅可谓炉火纯青,石子脱手,直直飞向那人头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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