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评点本067】七章 当行论 (第2/2页)
小林宗擎被他一阵抢白,搞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,常思豪故意不看他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绝响啊,小山上人和陆老剑客都是武林前辈,怎会做出那些连市井无赖干着都脸红的事呢,传言本就是空穴來风,今日也不必多说了,其实小林大师的话还是很实在的,有些规矩咱们守,人家不一定守,上人和陆老剑客的担心也不无道理,两位前辈既要张这个嘴,就要有个效果,否则的话岂不大伤双方的脸面。”
秦绝响道:“是是是,还是大哥想得周致,的确,调停不成,咱们倒沒什么,让少林武当折了颜面,有损两派的千载威名,那就真有点得不偿失了,【娴墨:徐阶下野,是顾及体面,两大派也如是,天下原本一锅粥】”
小林宗擎实在按捺不住,站起來道:“两位,我师兄和陆老剑客提出要给你两家调停,确是出于江湖公义,此刻举棋未定,是希望能够一击中的,两全齐美,绝非为名利之事患得患失,至于烧香超度等项,确有其事,但也是彼请我赴,两厢情愿,少林僧众上下千人,也要生活,也要饮食,二位如此冷嘲热讽,是何道理。”
秦绝响脸也变了:“嗬,你还有理了,少林上下千人不假,可是他们在嵩山顶上啃白菜帮子、吃豆腐的时候,倒是有人拿赚來的银子在外头修建桃园精舍,召些大丫环小媳妇尽享安乐呢。”
小林宗擎闻言呆了一呆,忽然哈哈大笑起來,常思豪和秦绝响瞧着他,都有些纳闷,小林宗擎自觉失态,忙敛压了笑容说道:“我当怎么回事,原來两位是有这一团心结儿。”他安安稳稳坐回椅上,继续道:“新郑城外的桃园精舍,其实并非少林别院,只是当时彼此不知根底,所以师兄也未对盟主说明。”
常思豪道:“哦,也不知此时此刻,咱们算不算是互知了根底,以后有机会与小山上人相见,在下可得好好问问。”
小林宗擎一笑:“若是不算,小僧此次也就不必來了,实不相瞒,那桃园精舍,其实是前文渊阁大学士高拱,高阁老的外宅。”
“高拱。”常思豪眼神凝起,
“对。”小林宗擎道:“盟主已经与他见过面了。”常思豪奇道:“我何时与他见……”回想当时只有小山上人、陆荒桥、小林宗擎和一个端茶的长须仆人在场,忽然明白过來:“那个仆人是他装的。”小林宗擎含笑点头,常思豪后背微微一靠,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,【娴墨:当时陆荒桥出场,桌上填客,那仆人不知去加杯,被人瞄了一眼才明白,这种迟钝便不是仆人的身份,作者早暗漏在前了,】
小林宗擎道:“当初郑盟主在时,与高阁老志趣最相投契,本來他们已将剑家宏愿如何实现的方略商定,准备逐一推行,不料高阁老性情刚直,中了徐阶的计策,为胡应嘉一事遭到言官群起围攻,不得不托病退职,大好愿景也就此落空,不过他回乡之后一直忧思国事,与郑盟主未断往來,因距嵩山较近,与少林也多有联系,前者师兄出离京师,在回归少林途中特意去了一趟新郑,得悉郑盟主不幸身故之后,高阁老痛得以拳击窗流血,久久失语,不能自持,但听得有常少剑继任盟主一事,心中又燃起希望,同时对少剑的内心却不摸底,因此才与小僧的师兄定下一局,派普从拦路迎接,引您到桃园一聚。”【娴墨:桃者,木兆也,木有何兆,当时是春天,桃花盛开,春回大地,故是木兴之兆,绝响毁百剑盟,是西金克木,木兴之兆,是剑家重兴之兆,于高拱处写桃,重兴应在谁身上不问可知,】
常思豪微微带冷地笑道:“高阁老临别之时也沒露出身份,看來是想瞧瞧常某人能否言行如一喽。”
小林宗擎道:“江湖凶险,官场谨慎,盟主还要多多体谅。”
常思豪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体谅不体谅的,可以搁在一边,大师此來有什么话,就请直说了罢。”小林宗擎道:“实不相瞒,徐阁老致仕之事传出,我等大感欢欣鼓舞,但知徐党残余势力依旧庞大,保守风气浓厚,必不肯与您通力合作推行剑家方略,师兄的意思,是希望您能够从中斡旋,将高阁老官复原职,有他助力,一切必然顺水顺风。”
秦绝响一听便反感起來,道:“岂有此理,大哥,少林武当这两派办事沒个谱,聚豪阁的事八字沒一撇,扔下了,又來推荐什么下野官员,这不是瞎胡闹么。”又转向小林宗擎:“小林师傅,咱们就事论事,有理说理,您也别怪我说你们的不是,我且问你,若沒有你师兄小山宗书和武当派老陆头儿出的馊主意,我家唐太姥姥能不能死。”
一句话问得小林宗擎张口结舌,
常思豪道:“这事是齐中华行凶,谁都沒法预料,又怎能怪在小山上人头上,【娴墨:显然绝响此言超出了嘱咐范围,故小常有此一拦】”秦绝响也不理这茬儿,仍盯着小林宗擎道:“大师,佛家讲个因缘,沒有前一因,得不來这后一果,你们佛门以慈悲为怀,该不会说我太姥是报应到了,就活该这么死吧。”小林宗擎赶忙摆手:“罪过罪过,怎么会呢。”
秦绝响道:“好,你是明白人,这话我也就跟你说:我跟太姥姥的感情,那向來是最好,她对我也是比她亲孙子唐根都疼,知道她老人家出这事那会儿,我带人杀上少林的心都有【娴墨:虽假,却在情理之中,以话拿人,必要放狠,让其心动神摇,后下说词,方才有用,】,要不是我大哥死拦活拦,现在说不定是怎么个情况,老太太过世了,你们再送多少礼、搞多大排场有什么用,人心隔肚皮,很多事情不能强求,过去的事就算了,不过人与人之间,起码的尊重总该做得到罢,拿这回的事说,你们这嘴里说得多好听啊,左一个亲切,右一个想念,左一个忧思国事,右一个公义为先,可是明知道京中风云变幻,不來帮忙,这会儿尘埃落定了,又摸上來嘻嘻哈哈套交情【娴墨:其实不假,不怪如此说】,我们兄弟俩再是孩子、再不懂事,也能瞧出个水清鱼浅來不是。”
这话又冷又透,可算是丝毫未留情面,小林宗擎的屁股如掉地脸盆般颠來颠去实在坐不住【娴墨:脸盆落地,是沒的脸可洗了,还是着落在体面二字上】,正要起身说话,又被秦绝响轻轻缓缓地按了下去,道:“别别别,您坐着您坐着,我也沒有别的意思,你们原属好心,我还能真带着人上少林兴师问罪么,其实啊,聚豪阁憋着要造反,一个个早晚都是死罪,朝廷自有办法处理,内阁呢,早晚从六部官员里头也能选拔出人才充实,也用不着什么下野官员,佛讲话了: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才能究竟涅槃不是,【娴墨:妙在俗人以佛法劝僧人,绝响实非为此专做准备,而是为将來劝馨姐所下的功课,只是事赶到这,顺手使到小林身上了,】咱们说句最到家的话,这江湖本不是你们出家人的江湖,官场更不是你们出家人的官场,我看您师兄和陆老剑客这挂碍啊,太多了,梦想也太多了,还是收收心,守好出家人的本分,在庙里好好念经修道为上,您说是不是呢。”【娴墨:点題,真当行论,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