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勾心斗角 (第1/2页)
舅娘一头栽进了粪坑之后,宫天五就抓紧时间,一溜烟的跑回了家。
此时舅舅外出行商已有三天,表哥桂儿正围在粪坑旁边哭呢,所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。
宫天五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,发觉舅娘将里屋上了锁,不过没关系,他直接从旁边的破烂窗户爬了进去。
乡下人藏贵重东西缺乏想象力,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方——要么放梁上,要么放箱底,要么在屋子里面挖个坑埋进去。
一番搜捡之后,宫天五很轻松的就找到了舅娘藏起来的家当:
一共是四十八个银宝,还有十三亩水田的地契,全部都是自己死去的父母留下来的遗产。
宫天五老实不客气的拿走了三十几个银宝,还有差不多二十个铜钱——至于为什么不全拿走,当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。
然后宫天五就直接扬长而去,进了离村差不多三里地的县城当中,开始消费吃东西。
当他吃饱喝足以后,便迈着消食的步伐直接来到了县衙之外。
此处有两个衙役正斜靠在了旁边的墙上,懒洋洋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,看起来要多散漫就有多散漫。
不过这也是常事,官清如水,吏滑如油那是天底下的通病。
可以见到这里旁边靠墙处还摆着两三个小摊,上面无一例外都挂着招牌:
铁嘴铜牙,扭尽六壬,
代写诉状,协助办理,
这小摊上的人是做什么的呢?就是讼师。
但凡时人需要告状,不是说你进去磕个头就能让大老爷给你伸冤的,必须先写好制式讼状,然后提交上去大老爷才会受理!(PS:现在也是)
鉴于此时识字率的低下,因此告状的成本是很高的。
官老爷也是故意这么搞设置出高门槛,图的就是个省事省心。
宫天五来到了此地以后,打量了一下,便直接走到了一个姓朱的讼师面前。
此人却是同村的,因此两人也算是认识。
“朱大叔,五文钱劳烦帮我起一张诉状。”
朱讼师听了之后顿时有些为难,毕竟但凡是在外面厮混的,对同乡同村的都有要照顾的潜规则。
否则的话你在本村坏了名声,儿女的嫁娶都为难。
更往恶毒一点里面说,你真是要把别人坑太狠,人家是知道你祖坟埋什么地方的。
于是便好言相劝道:
“徐小哥,你这些日子受的苦,我也都看在眼里面,你那舅娘做得确实不地道。”
“但你爹娘都不在了,死前把你托付给他们一家,那么你舅娘相当于也是娘,你要诉她的话那就有违孝道!天大的理由也却不过这情面去。”
旁边的一个刘讼师听了也道:
“是啊,天地君亲师,天底下的道理就这五个字最大,娃你还是忍一忍吧,再过几年大了出来分家过就好了。”
此时见到宫天五满脸愕然,朱讼师便继续劝道:
“我就算是帮你写了状子,日后开堂的时候,你是以子告母无论对错先要吃二十记杀威棒。”
“你这小身板能挨几下啊?赶快拿着这几文钱去买些糖吃吧?”
宫天五这时候才故作童真的道:
“啊呀呀,朱大叔,我何时说要写诉状告舅娘啊?”
朱讼师惊愕道:
“那你要做什么?”
宫天五皱着眉头道:
“家里遭了贼呢!俺娘死前说,给我留下了十八亩水田的地契,一百二十个银宝,先给舅舅保管着,等到咱成年以后和舅舅一家一半!”
“刚才舅娘掉进了粪坑里面家里遭了贼,我担心自己的那份儿钱财也被贼摸走了,所以赶紧来报官啊?”
宫天五的这番话一说出来,周围的讼师都还没说话,在旁边听闲话的两个衙役对望一眼,已是精神焕发的凑了上来:
“小哥儿你家里有这么多钱财啊?”
宫天五故作天真的道:
“是啊,咱爹之前是徐家商队的主事人,认得兴山道上的那只妖怪朱爷,对它上供以后就能平安过这条道,来回跑这条商道足足十年,俺娘说要不是之前借了些出去还要多呢。”
其中一个干瘦衙役赵权听了之后顿时兴奋道:
“是了,我记得了,你爹叫做徐成亮,当年他娶婆姨的时候据说拿了五亩地,两头牛下聘呢。”
那位朱讼师此时赶忙给宫天五使了个眼色,然后对他道:
“徐小哥,你怕不是记错了,你娘生病可是花了不少钱呢!”
这位朱讼师却是一番好意,因为这帮衙役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,一旦见了银子,那可是要敲骨吸髓,磨牙吮血的,无中生有也能弄出无数噱头来。
可这时候另外一个胖衙役已是黑着脸挡在了朱讼师的面前:
“老朱你他妈放什么狗屁?还想不想在这里做生意了?”
然而宫天五能不知道这帮衙役是什么货色吗?他来此便正是要以毒攻毒。
舅娘拿了爹娘的遗产以后,却对自己越发苛刻刻薄,在打人的时候更是狠下死手,毫无亲情可言!
那还有什么好说的,自己先取了浮财,那些地契之类的东西就直接丢给外人吧。
以舅娘那个守财奴的性子,对上这些贪婪凶恶的衙役当然就有好戏看了。
***
两个小时之后,
舅娘的肥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,因为那个天杀的侄子灰溜溜的回来了,果然在外面还是忍不得饥,受不得寒啊。
不过,这个狗杂种很快的就会知道,还是外面的饥寒舒服些。
老娘今天就要朝死里揍他一顿狠的,然后浑身淋透冷水赶到柴房去冻一夜,赶紧让老天爷把这小杂种给收了。
是的,从一开始自己就看这小子不顺眼。
凭什么自己的孩儿又黑又瘦,他就又白又胖?
凭什么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们都众星捧月似的捧着哄着?
天可怜见,这个孽种的爹娘一个个的都死了,还将家产都交到了这边来——那就都是老娘的,都是老娘儿子的!
怎么可能容忍这个孽种成年再分一半走?
想到此处,舅娘顺手就再次抄起了擀面杖,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了院门外面去,直接就要伸手将那孽种扯进来毒打
等等!小畜生怎的和几个公差一起来的?啊遮莫他竟然把老娘告了?
一念及此,这女人终有些心虚了,脸上立即就堆起了假笑:
“啊呀老五你这个孩子怎么还让各位差爷送回来,是走丢了吗?”
宫天五也不理她,指着堂屋道:
“差爷咱们赶快去现场瞧瞧,趁着贼人还没走远!”
赵权立即道:
“好好好!”
说着就直接无视了那舅娘的存在,不耐烦的将她推开往屋里闯。
舅娘都惊呆了,然后发觉这帮如狼似虎的公人居然直接去砸自家东厢房的门,顿时就一激灵,发出了杀猪般的大叫声:
“你们这帮遭瘟的想要做什么,光天化日之下,想要入户劫掠吗?”
她一面大叫,一面已经飞似的冲到了门口去将人拦住。
赵权使了个眼色,旁边立即站出来了一个胖大汉子大声呵斥道:
“衙门办案,你这刁妇速速让开,不要吃了苦头才后悔莫及?”
这胖大汉子就是俗称的白役,又名帮闲,乃是正牌差役为了办案方便请的帮手,不入衙门编制,但通常情况下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去干的。
舅娘这个典型的乡间泼妇怎么是肯听劝的人?
立即披头散发,大哭尖叫,还不停大喊有贼进门。
这样的哭闹上吊三件套被舅娘运用得出神入化,堪称是宗师级别的大高手,在这十乡八里都是远近闻名,罕逢敌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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